_(:з」∠)_专注于冷cp一万年,不定期开放约稿
本质年更选手,因为过于低产,战斗力并不强
 
 

【智中心】勇者即将远行

  ¥一次痛苦的复健,有路人和大量原创瞎编要素出没。

  ¥剑与魔法的世界观很香,但是好难写......!

  ¥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建议把期待值降到最低_(:з」∠)_



  

   ???:???:???


   每当他结束一段冒险返回王都,说不上是期待还是抗拒,人们总爱去猜测他是否还会有下一次。



  72:15:18


  “你被恶魔缠上了吗?”妖精女王眨了眨眼,轻薄透明的双翅在空气中轻快地振动。她像个孩童一样在智的周围飞来飞去,好奇地观察他的每一个微表情,丝毫没有当初在妖精神殿接受觐见时的那种庄重,“我听说,勇者在这段时期都会被缠上,你没事吧小智?”


  “我没事。”被称作智的少年叹了口气,耐心地重复道:“谢谢您的关心,陛下。”


  “可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你的话语是紫色的,紫色里带着一点蓝,这在人类的语言里应该被称作‘无奈’?”


  “这的确是。”智点了点头,把小巧的妖精托在自己的掌心上,“实际上,最近见到我的每一个人都这么问我。”


  “我的确能在你的房间里看到别人的颜色,哎呀,除了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很少见到有这么多色彩混在一起了。”女王熟稔而亲昵地坐在智的无名指指根附近的位置,她摇晃着双腿,用那双能看见不可视之物的眼睛环视勇者的整个客厅,语气里满是探奇的兴奋,“盖拉的蓝色比托亚的红色要淡,看来他们是一前一后来的,也对,毕竟泽拉空岛和黄昏峡谷的关系向来不大好,有时候我可真好奇智你是怎么让他们相安无事的......嗯?这是黑色,原来你今天已经见过恶魔了?”


  “我最近每天都见,我都要习惯了。”智一想起这件事就感到些许头疼,这大概是他整个勇者生涯里少有的几个“无可奈何”之一,“不过我从深渊之主那里得到过加护,恶魔不能轻易对我造成实质伤害,所以您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在,唔,劝诱?”


  “劝诱?劝诱你?让你献出灵魂?噗,哈哈哈——”女王像是听到什么过于可笑的话,她先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随后就毫不顾及形象地大笑起来,最后甚至笑得整个人仰倒在智那微微曲起的无名指上,“天哪,恶魔不是最聪明的物种之一吗,怎么这么......好吧,也许是因为你太诱人了?我亲爱的智。”


  “吃掉勇者的灵魂,这的确是个大单子。毕竟你还在任期呢。”面容姣好的女王哪怕再不得体也别有风情,她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擦掉因为笑而流出来的眼泪,声音里带着妖精种特有的轻快空灵,“我记得还有三天吧?不晓得新上任的小家伙会不会也像你这么有趣。”


  “以后我没办法即时收到你的联络了,不过费点功夫还是可以的,我会给你留些磷粉,”她轻轻扇动了两下翅膀,一些淡粉色的微粒就扑簌簌地飘落下来,碰到智的皮肤后便消失不见。妖精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纤细的食指抵到唇边,笑眯眯地朝对方保证,“人类的寿命总是那么短暂,这些便足够了。就算三天后你不再是‘勇者’,但只要你能找到'门',妖精乡仍会为你敞开。”


  

  36:10:03


  恶魔的黑色火焰自虚空中浮现时,智正在收拾各地的友人送给自己的饯别礼。


  他的身材本就称不上健硕,现在半蹲在木质地板上被各式各样的东西围起来,活像一只埋在谷堆里挑挑拣拣的仓鼠。这些或精美或朴素的包裹从客厅门口一直堆到沙发脚下,除却人类的赠礼,还有各种非人生物送来的贴身之物,比如羽毛和甲片,又或是自己洞穴里的冰晶,栖息树冠上的叶片,许多冒险家穷其一生都不一定能见到的秘宝和向往英雄的孩子们绘制的廉价蜡笔画被一视同仁地放到地上,等待着智去进一步分类,就连智自己都有些打趣地想,如果此时有一位收藏家或炼金术师登门拜访,一定会忘记往常的客套,痛斥勇者大人“暴殄天物”。 


  不过这种担心其实并不必要,因为他还牢牢记得自己被强制要求学习的《魔物分类与掉落物保护》。这是一门勇者职业的必修课,可以有效防止“天运”赐予勇者传奇物品时,却因为受赠者的保管不当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智轻车熟路地分辨着魔法道具的品级,将因为混放而出现杂糅趋势的元素重新分开,就像拨开洼地里的芦苇。

  

  他将小巧的道具归纳进不同的暗格,又把赤龙的鳞片和独角兽的树叶分装到不同的玻璃容器中,最后再一起放进铺垫着柔软兽皮的保温箱里。现任皇家图书馆的大学者,自己的青梅竹马茂赠送了自己一整套硬皮厚书,还附赠“我查看了你这次预计的旅行路线,这套书大概会用得上,记得从最上面的一本开始读”的便签,智之前粗略地翻看过一点,深切地感受到了它对睡眠的益处。


  介于茂的预言总是十分正确——虽然智有时候并不想承认这一点——他还是认命地打开了储物戒的收纳空间,并将这套书整齐地码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接着,他小心地移动双腿,跨过机械师希特隆亲手制作,刚从遥远的卡洛斯抵达的信物,从另一个侧面阅读写在这件独家产品上的使用说明,并最终确定了这件有着漆黑外壳,像巨型虫茧一样的东西其实是能帮助他在雪原上高速移动的便携式雪橇,

  “真不愧是希特隆。”智轻轻笑出声,将它和尤丽佳送来的祝福卡片一起收好,又低头打开另一个较小的包裹,上面的贝壳饰品和携带的浓郁水元素气息让他猜到这来自于住在城东的橙发女剑士——他首次接受勇者称谓并接下皇命,自王都由南向北出发后沿途结识的第一位伙伴。

  打开包裹,里面除了霞的能抵御深海毒素的人鱼眼泪,还附带有一瓶治愈药膏,不出意外应该是刚的礼物。


  “瞧瞧,一罐草药膏,多么讽刺。”


  恶魔尖锐的声音就在这时突兀地响了起来,打断了智关于过去的温馨回想。他的嗓音动听,生来就具有蛊惑人心的魅力,话语却非常刻薄:“但您确实需要,毕竟您不再是勇者后,可就没谁能保证您的性命了。”


  “你们还真是坚持不懈。”


  智对对方的出现毫不意外,他将药罐贴身收好,语调平稳,甚至没有抬起头来分给恶魔一个眼神。如果放在一个月前,他还多少警惕些,毕竟恶魔的上门从来没有好事,但在被接连不断骚扰一个月后,所有的戒备就都化为了无奈。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没有不满,不想挽留天运,不想获得更强的力量,也不想伤害下一任勇者,对加入你们的势力毫无兴趣,”智一一回忆这些天听过的劝诱理由,这些内容因为重复了太多次而被他记得滚瓜烂熟,“永生、名声和财富我都不需要,还是说,这次你们又有新的理由了?”


  恶魔被对方流露出纯粹疑惑的眼神噎了一下,实际上,他们内部也同样对这位勇者感到头疼,甚至还有好事分子开设了诸如“究竟谁能收割智的灵魂”“智的灵魂要花多少年才能到手”等赌局,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大概都会以“奇怪的勇者”的名号在恶魔大记事上留下一笔。


  “......当然,我们已经充分感受到了您高洁的品性,既然您已经对我们的提议表示了拒绝,我们自然也会尊重您的选择。”忽略掉对方“你们每回都这么说”的嘀咕,他接着说道,“您不在意虚名和金钱,面对任何诱惑都毫无动摇,着实无愧勇者的称号。比起世俗之人追逐眼前的利益,您更热爱旅途、秘闻和传说,正因如此,您才会在这里收拾行李,渴望再次投入冒险。”


  ——这种话一听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智暗自撇撇嘴,有些怀念起旅行时常来给自己添乱的某盗窃三人组,虽然在冒险公会注册的职业都是盗贼,但用探知技能探查时却发现专精全部点在了烹饪和商业上,也许是因为他们的计划每次都会失败,所以跟他们对抗久了,居然还生出了些奇妙的亲近感,而不会像现在这样,需要时刻绷紧神经。


  毕竟人类和精灵是鲜活的,恶魔却不是,哪怕是生产着恶魔的深渊,也曾告诫智不要相信恶魔的话语。


  “抵挡恶魔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无法从他们那里获得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你就会发现他们的'骗局'非常纯粹,是一条将你引入陷阱的直线”,思及深渊的启示和这段时间打交道积累的经验,智试探着开口,“你接下来是想说......如果我卖出我的灵魂,我就能享受精彩的旅途到最后一刻?”


  “您——”


  “啊,遮掩的话就不必了,反正无论签订什么条款或赌约,本质的交易内容都是灵魂嘛。”


  “......您很聪明,”对方过于坦荡直接的话让恶魔有些郁闷,但他还是尽心尽力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实不相瞒,您是我们见过的最特别的勇者,相比以往的任何一届,您对这片土地的热爱都更为真挚纯粹。更何况,您在过去的旅途里得到了远超他人的祝福,哪怕是放在过去的所有勇者里,我也可以说您的冒险独一无二,远比任何人都要精彩。”


  “你们说话的夸张程度总是让我很不习惯......”智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又迅速把话题带回正轨,他精准地预言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但当天运消失,这些也都会消失,对吧?”


  “我们当然相信您即便没有天运的恩赐也——”


  “不,所以说这种话就不必说啦,”干脆地摆了摆手,智打断了对方,“天运是规则,得到他的人会成为这个时期的'主角',享受到难以想象的幸运,这是个和努力无关的话题,在被授予天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真让人惊讶,请原谅我这么说,但我一直听闻您是个倔强到不介意撞上墙壁的人,曾数十次挑战号称无人能翻越的比尔雪峰,没想到竟能从您口中听到'与努力无关'这种话。”


  “要说倔强倒也没错啦.....”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倒是记得自己的壮举,在那段时间里有不少人曾建议他“去做更有意义的事”,哪怕他最后成功登上了山顶,也有人声称“这太不效率,浪费的时间足够去得到更有价值的秘宝。”


  “咳,总之,在这方面试图混淆是没用的。'努力'得到的是'结果',谁都没办法靠'努力’去得到'幸运',既然天运已经决定了,那么我只要尊重它的意见就行了。”智摊开掌心,露出上面的几道疤痕:“但是你看,我可以靠努力做到很多事,天运所带来的其实是'钥匙'一类的东西,我会碰到很多充满波澜的事,人生因此变得'丰满',但在天运给予这样的机会后,我仍然需要努力,有时还要付出些小小的代价,所以努力是有意义的,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可是钥匙的重要性同样不可替代。”恶魔的尾巴有些粗暴地在身后甩了一下,他对于无欲无求的人有着天生的反感,尽管在以前,智在恶魔眼中是公认的“野心勃勃、不懂满足”。


  “失去了天运,你可能穷极一生都找不到一扇打开妖精乡的'门',也不可能再与神代精灵碰面,你将远离一切神秘,生活变得和普通人相差无几——他们一辈子最大的谈资或许不过是偶然闯入了某个废弃的B级巢穴,只配沦为酒馆里的余兴节目,最低级的吟游学徒都不会去记这些烂大街的故事。”


  “嗯,我不否认这种可能——不,应该说就会这样吧?”智点了点头,注视着恶魔的视线却无一丝阴霾,“这的确有些遗憾,但我觉得不那么宏大也没关系。”


  “我在成为勇者前就很憧憬旅行了,我是说,去一个新的地方,然后见到新的东西,认识新的人......这些本身就很有趣,并不是说一定要发生什么很厉害的事才好。”他思索着该怎么正确传达自己的意思,语速也慢了下来,“唔,总之,即使碰不到传奇生物,和当地的普通人还有灵兽们成为朋友也很好啊,我是因为旅行本身才喜欢旅行的,并不是因为成为勇者后旅行就能碰到什么非常厉害的事才想旅行的。”


  恶魔感到一阵憋闷,类似于“就算不是勇者也没关系”这种假惺惺的台词他早已听过无数次了,历届勇者中在退任前说这种话的数不胜数,只需要一点点时间,他们就会哭泣哀叹,或被嫉妒折磨得发狂。恶魔对负面情绪的感知非常敏锐,因此每次听到这种话都会表面赞美勇者的豁达,背地里却嘲笑着等待他撕破假面的那一刻。


  他不该感到焦躁,他想,有些人类就是如此,对自己抱有过高的评价,被无意义的自信冲昏头脑,觉得这也是人生试炼的一部分,在一切没发生之前会信誓旦旦地觉得自己能靠品性克服,只有在他们亲耳听到大街小巷里传起新的名字,见证王族与神秘的青睐和恩赐落于他人,自己却从此默默无闻,一切倾慕、祝福和幸运离自己而去之后,才会真切明白从云端坠落是多么难以忍受。只是眼前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实在太干净了——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提及“旅行”时那股淡淡的期待,这让恶魔产生仿若被光元素直接照射一样的不适。


  “那么,那些你已经结识了的传奇伙伴呢?”感受到智对同伴的重视程度,恶魔尝试起另一个切入口,“你们将很难再次相见,它们或许会渐渐遗忘你,更何况他们还会在天运的指引下找到新的同伴——我是说,下一位勇者。”


  “那很好啊!”没有任何犹豫地,年轻人的眼睛亮了起来,话里带着明确的欢喜:“太好了,其实我也有烦恼这个问题来着,毕竟有些孩子还挺怕寂寞的,要是能拥有新的伙伴,他们会很开心吧,朋友嘛,当然是越多越好。”


  刚说完智便注意到了恶魔因为自己的话而相当难看的脸色,他嘿嘿笑了一声,有了种接下来的几天不会再有恶魔来“教唆”他的预感,语调也因此轻快起来,“所以我就说了没用嘛,我确实不打算接受你们的交换,天运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我很感谢天运带给我的一切,但没有它我也能过得很好——我又不是为它而活的。”



   30:17:11


  “我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年轻有为的祭司大大咧咧地坐在老铁匠彼得的铁匠铺里,语气里不含厌恶,却有种天生的排斥,“就算智先生很喜欢他也不行,我讨厌那孩子。”


  “冷静点儿,”老彼得对祭司的反应毫不意外,他专注地盯着被火焰烧红的铁块,连个眼神都不打算分给对方,“都是个成年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再说了,那孩子也不一定是下任勇者。在后天到来前,谁也不知道天运会选择谁。”


  “我知道。”祭司撇撇嘴,对着地上一块难以消除的漆黑油渍唉声叹气。他刚结束一天的工作,身上还穿着教会里统一分发的长袍,纯白的绸缎上用金丝绘出精妙绝伦的图案,和这件窄小昏暗的铁匠铺显得格格不入。但他自童年起就和老彼得的关系很好,因此哪怕是成为“人上人”的现在,他也喜欢抽空来铁匠铺里坐一会儿,发一发工作和生活上的牢骚。


  “其实哪怕他不是勇者,我也不是很喜欢他。最近吟游诗人和书写家们写他的内容越来越多了,但他的故事真得很无聊。”


  老彼得闻言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样子,智大人可不会高兴。”


  “我当然知道他不高兴,我也不可能因为不喜欢那孩子就去恶意诋毁他,”祭司长叹一声,眉头紧皱,他口中的孩子是智刚刚结束的上一趟旅行的同伴,平心而论,虽然还有些年轻气盛,但万万达不到会被千夫所指的程度。更何况,他和智的关系很好,甚至可以说智是他的半个老师。智教授他如何与精灵对话,带领他深入龙族的秘窟,对他的很多思想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我就是,唉,好吧,我就是对这些事不高兴。无论是现在的勇者继任,还是这几年,智的同伴的事迹越来越多,智本人的故事越来越少——我知道这是天运逸散,勇者即将迎来继任的征兆,但对我来说勇者只有智先生一个。”


  幻想传奇的存在使得人类的寿命不能一概而论,对于勇者而言,在冒险中得到些保持青春的恩赐简直轻而易举,他们的传奇故事少则二三十年,多能持续上五六十年,外貌年龄却很可能维持不变,智虽然看起来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实际上也经历了许多年的冒险了。


  往前推上二十多年,在祭司还是个只会一百以内的算数的孩子时,智就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他不仅是帝国一流的驭兽师,还是顶尖的波导魔法师,传奇的冒险者,竞技场的最高胜利保持者,当然,人们通常会选择称呼他最闪亮的,赐予他一切奇迹,最能概括他身份的至高称号——被天运选中的勇者。


  在过去的岁月里,他所创造的奇迹就像河流中的鹅卵石,宝藏库里的黄金,他的名字被口耳相传,出现在巷口巷尾,酒馆书厅,每一户或平凡或显贵的家庭中,无论是贫民还是贵族的孩子,都把他当做唯一的英雄。


  这让祭司感到一阵怅然,还有几分迷茫和不知所措。他呆呆地注视前方,像一个找不到宝藏的孩子,而年老的匠人则终于肯瞥他一眼。


  彼得发出一声嗤笑,转手将滚烫的铁块投入冷水中,伴随着“嘶——”的响声,他忽然感慨道:“有时候,人们能接受自己从未拥有过,却不能接受拥有后又失去。”


  “什么?”祭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嘿,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勇者?”


  “当然是勇者,你这点微不足道的伤感有什么好提的,”老彼得摆了摆手,对祭司的话相当不屑,“不过就是感慨感慨童年结束了,谁家的小鬼头都有过的烦恼,跟天运的恩赐哪是一个量级的。”


  他眯起那双淡灰色的眼睛,摆出了十足的“过来人”的姿态,又像是在找寻什么久远的记忆:“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也讨厌过勇者轮换,觉得勇者一直都是一个人就好了。”


  祭司被勾起了些许兴致,他问道:“你喜欢的?是谁?”


  彼得飞快而熟练地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他盯着祭司有些尴尬的脸色,挑挑眉,脸上显现出几分戏谑:“没听过吧?当年这个名字就像现在的智大人一样有名——这已经算是勇者里好的结局了。”


  “你觉得过去的勇者都去哪了?他们有的从此就此默默无闻,有的和普通人一样,后来陨落在了挑战传奇的路上,还有些更糟糕,他们将灵魂献给了恶魔,反过来向新的勇者举起了刀。”


  “从这点上说,你该感到庆幸。”老彼得摆出语重心长的态度开导祭司,如果不是因为他手上腾不开,他可能会去亲切地拍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智大人你我都是见过的,我相信他不会选择最后一种,这就够啦,孩子,就像你小时候哭着喊着不要长大,现在还是长得这么高了一样,天运是公平的,智大人从其他人身上得到了天运,所以总有一天他会传给下一个。要是放到三十年前,我对智的态度说不定比你还激烈,那哪里是什么勇者候补?分明是个要夺走天运的无赖。”


   农民可能到老都是勤劳淳朴的农民,却也可能因为一笔横财而迅速学会勾心斗角。平凡人也会羡慕勇者,但那往往只是单纯地羡慕,在虚无缥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身上倾注太多的奢望是痛苦且愚蠢的,所以人们会下意识地选择回避。但如果你真的得到了拥有它的机会,又或者确实地拥有过它,欲望就会迅速膨大,连带着对本以为不可能的事情产生希冀,甚至想要“掠夺天运”,觉得这是自己“努力争取”的正当途径。


  祭司良久地沉默着,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其实智不做出让他失望的举动,他就该心满意足了,但他心中却依旧像压着一块石头般难以纾解,甚至还怀着些可笑的,诸如“也许后天之后智依旧是勇者呢”一类的期待,他的嘴张开又闭上,既想要好好倾诉一番内心的郁结,又觉得这不过是白费功夫。


  最后,他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智身上移走,问道:“那你喜欢的那个勇者呢?他后来怎么样了?”


  “不知道,可能死了。我已经好多年没收到过他的消息了。”老彼得耸耸肩,语气平淡地说道:“毕竟他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00:30:17


   当倾洒在福萨斯塔的白色塔身上的最后一抹夕阳也消失不见后,帝都繁华热闹的夜生活便正式开始了。此时,年轻的祭司正沿着塔内的旋转楼梯急匆匆地朝一楼大厅赶去。


  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以至于一向注重勤奋的校塔都破例给所有人放了假,维持整座塔运转的魔力系统也暂告休息,这让祭司不得不给自己施上一个闪光术来照亮脚下的路。


  通过这座塔特意设计出的圆形窗户,他不出意外地看见漆黑夜幕下一片灯火通明。哪怕不亲自前去,祭司也能想象到直通王城的罗萨大道上是怎样的盛景,街道上人来人往,常有三三两两的冒险者结伴而行,一边愉快地大声交谈一边步入各色酒馆,为新勇者的降临提前举杯。


  见证一个新的传奇的诞生总归是激动人心的,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这会是他们生命里离会被记入史诗传颂的故事最近的一次,而在年纪更大一些的冒险者群体中,勇者也是永不过时的焦点和让人放松的借口,足够他们暂时忘却战斗的危险和奔波的疲劳,去畅意地大快朵颐一番。


  只有一部分人——一部分听着即将退任的“前勇者”传记长大的,从童年开始至今,一直都只认得这一位勇者的人会在这个日子里闷闷不乐,但这也无伤大雅,他们无力改变,只能寻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叹气,而那点微弱的叹息也会淹没在今夜的喧闹里。


  想到这儿,祭司难以抑制地感到一阵酸涩。但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更快地,甚至操控风元素帮助自己赶往楼下。


  那些复杂的心情被他暂时丢到一边,他是神殿最年轻的祭司,白天时还被赋予了监察勇者换届状况的重任,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私心,现在他都必须前往大厅,去确定即将从那里出发远行的智身上的“天运”。


  


  00:20:11

     

  “智先生!”

  “嗯?是你呀。”青年回过头来,一看见对方就露出灿烂的笑来。祭司闯入大厅时他正将包裹放在储存卷轴上,淡淡的金光闪光后,包裹就变成了空白卷轴上的一串图案。


  智将卷轴娴熟地卷起收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露出一个开心的笑来:“你果然很厉害呢,不知不觉间都成为大祭司啦。”


  “感谢您的夸奖。”祭司轻喘了几口气,他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狼狈,有些局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但在那之后他们就陷入了一阵沉默。祭司张了张嘴,大脑忽然变得一片空白,而智只是微笑着,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又过了一会儿,祭司才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带,有些干涩的开口:“抱,抱歉,我是来确定仪式进行的。”


  他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说道:“按照仪式流程,我会在这里确认今夜天运确实会离开您,在那之后,您才可以开始您的旅行。”


  “嗯,好啊。”智点点头,轻松自在地和对方搭话,“不用在意,和平时一样说话就行了,天运的转接是件大事,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困扰。”


  祭司闻言却再次安静下来,他来有很大一部分动力是想最后见智一面——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诗人或说书人去讲述智的冒险,这意味着他无法再通过听这些实时故事来建立和智的联系,他很可能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成为一个过去的缩影。


  但当他真得见到的现在,他却发觉自己的心绪远比自己以为得更为澎湃,那些他以为已经压下的负面情绪遭受了彻底地反弹,而在这些情绪里又唯有一种增长得极为迅猛,一些蛮不讲理的对下任勇者的恼怒都被其压下,他像是暴风海里的孤舟,只感到波涛汹涌的难过。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往所有隐秘的不安,又想起了那个自己一直不愿正视的事实。每次智从外地返回王都,旁人一边祝贺一边随意谈论着勇者的更替,他都会用同一套说辞安慰自己,“这才过了几年,智一定还会旅行很多年,距离换届还早着呢”,而到了现在,他虽然知道一切已成定居,内心却还有一个微小的声音不断说着“万一呢,万一今晚结束后天运依旧留存在智的身上呢?”


  那可是智啊,他毫无道理地想,智也许会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天运二度青睐的勇者......然后他就会继续从王都出发,去邂逅形形色色的人,缔造无数令男孩向往,女孩幻想的传奇,这也没什么不可能的,毕竟智就是这种人,仿佛有他在,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智就在这时突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的视线依旧温和,却让终于回神的祭司生出些紧张,仿佛整个人都被对方看穿了一样。


  “你在想什么?”


  “我......”


  祭司嚅嗫了一会儿,他盯着两人脚下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忽然听到智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你长大了。”勇者开口道,“我很高兴。不知不觉间都过了这么久了,能陪伴你们这么久,真得很让人高兴。”


  “......您真得想旅行吗?”


  “是啊,我还有很多很多地方想去看呢,好多地方我只听他们说过,都还没来得及实际看一眼,一定会很有趣。”


  “即使一无所获?”


  “不会。”智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并不是一定要经历什么被传颂的大事才能叫有所收获,旅行只要开始了就有意义,我只是继续做我一直想做的事而已。”


  风在此时吹过,捎来了塔外的几声笑语,现在已是深夜,正是街道上最热闹的时候,祭司想起根据白天听到的消息,烟花匠人们打算在今夜点燃巨型烟花,作为给第一次参加这等热闹祭典的孩子的赠礼。


  而比大脑更快地,他忽然开口道:“彼得前天问我,你对我而言是什么?”


  智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轻轻笑了笑,像一个容忍孩子发泄内心不满的长者,这一刻一个没由来的想法忽然划过祭司的大脑:智就像是自己童年的映射。


  “......我想,您对我而言大概是投影,窗口,或者纽带一类的东西。我很尊敬您,也很喜爱您,您是我唯一承认的勇者,而且,您对我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祭司眨了眨眼,想忽略眼里泛起的湿意,“您的故事陪伴了我很久,我一直看着您不断冒险,听着您的事迹长大,从您这里获取了很多能量,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并不是普通人和勇者的关系,您其实就像一直陪伴着我的伙伴......我当然知道所有的这些都有结束的那一天,但我还是希望它能一直持续下去。”


  “只要你这么觉得,那我就还会是勇者。”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安慰别人这项工作感到了些许甜蜜的苦恼,他坚信说到就要做到,讨厌给出轻飘飘的承诺,而这也让他无法说出“你放心吧,我一定还会创造很多奇迹”这种话来安抚对方。


  00:01:21


  “我不再会是大众眼里的勇者,但我会是你的,你们的勇者。这只是个称号,你愿意这么叫我,我很愿意接受,那它就是成立的。”


  00:01:00


  有几个年幼的孩子簇拥在苍老的匠人身旁,好奇地询问对方身旁那些黑漆漆的球体是什么,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罗萨大道亮如白昼,流水摊贩排成长长的一条,来自不同种族不同地域的各色人等穿梭其间。


  00:00:45


  祭司握紧了手中的权杖,感到自己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告诉他这些话可以接受,另一部分却执着地表示抗拒,最后,他只能有些自暴自弃地开口:“我也很难说清我是在难过哪里,可能是在难过您,也可能是在难过我自己。”


   00:00:21


  几个冒险者公会的成员一边高举着生啤一边大肆谈论着下次冒险的地点。矮人明显喝得最为尽兴,他已经爬上了酒馆的矮桌,如燃烧火焰般的棕红胡子和他通红的脸色连成一片。好在没人会斥责他的行为不懂规矩,实际上就连酒馆的经营者本人,也已经有些熏熏然。


  00:00:11

  

  智爽朗地笑了起来,他毫不避让地直视着祭司,眼里流动着琥珀色的焦糖:“未来的确是说不准的东西,但过去发生的故事一直都在,你看,我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不可思议的冒险了,虽然分别的确会让人寂寞,但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00:00:03


  烟花匠人不紧不慢地固定好烟花炮筒,猛地将手里的白线往下一拽。


   00:00:02

  

  “至于我自己,不用为我难过,勇者对我而言确实只是个称号,我的冒险依然在继续。”

  

  00:00:00


  “是烟花!”


  孩童们一手去拉身旁大人的一角,另一手指着天空,兴奋地叫喊出声。在这瞬间,绚烂的烟花怦然绽放于深蓝色的夜幕之上,欢呼声和惊叹声齐齐响起,热情达到今夜的顶峰,喧闹被推上更高的浪潮。 


  “喂喂,怎么今晚就放起来啦。”


  半身人同样爬上桌子,亲切地勾住匠人的脖子哈哈大笑,精灵弓箭手举起酒杯,戏谑地看着他那高大威猛的狼人同伴因为突然的爆炸声而炸起毛的尾巴。


  而在数里之外,在福萨斯塔静默的黑暗里,年轻的祭司终于听见了命运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他注视着智身上的白色亮光越来越暗淡,它们似乎拥有了实体,开始像流动的烟雾般在智的头顶上方汇聚,最终化作一团虚幻缥缈的白气,彻底地从他身上剥离出来。这份令所有人艳羡不已的“幸运”不带一丝留恋地往皇城的东南角飘去——它将在今夜潜入另一个少年的梦里。


  等到明天,勇者的继任大典就会正式开始,纯白的罗萨大道上会洒满鲜红的花瓣,居民们涌上街道,围着广场上的喷泉载歌载舞,面包坊烘焙特供糕点,肉铺赠送新鲜的生肉,武器店和服饰店打出大小不一的折扣,在王都,在圣洁的教堂中,在神明的注视下,圣女将为新的勇者献上最诚挚的祝福,再由皇权赋予他伟大而光荣的远征使命,镶嵌红宝石的屠龙剑会成为他的第一把佩剑——当然,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拥有一把新的,独一无二的武器,伴随着又一个被吟游诗人津津乐道的传奇冒险诞生。


  而现在——也仅有现在——四周寂静无声,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头来,透过窗户照亮脚下的石板,在旧勇者身上洒下清冷的光辉,像天运对自己被抛下的孩子最后的怜悯。


  可智对此毫不在意。他的内心不曾有过一丁点去哀求天运延长对他的“祝福”的想法,正如他也从未因眷顾的降临而感激涕零,虔诚跪谢。


    祭司难以自抑地红了眼眶,而智却仍旧坦然地,自信地,甚至暗含期待地迎接着对方的注视。


  明天当然是值得期待的一天,他开心地想,他将开始冒险,从王都出发,一路向北,沿途看到璀璨的群星,看到深蓝的夜幕,看到戈壁荒野和冰川雪原,看到遥远的地平线泛起鱼肚白,看到每一次日升日落,无数的离别与归来。更何况,将会有新的孩子和当初的自己一样,拥有一段传奇的冒险,体会到旅途的快乐,无论是谁,他都会为此感到开心。


  于是他选择扬起笑脸,骄傲地张开双臂朝对面的青年示意。


  “你看”他说,“我还是我。”



  


  

  后记:

  

    感谢看完的你。

  安定的在末尾附上毫无营养的碎碎念,我不想开学——

  _(:з」∠)_感觉最近都没写什么很轻松的内容呢......下次(大概要明年了)想搞点无脑小甜饼。

  这次写的感觉蛮难概括的,灵感大部分来自新无印(草)对新无印的感观一言难尽,所以是混杂了些许怨念的产物,不过也没有很怨念,是一种占总体心情三分之一不到的平静的怨气(?),而且不针对任何角色和任何人。总之,是做了“如果要结束的话”这种想象后得到的产物,但为了防止误会,还是强调一下我并不是真的有这种危机感(。)也没有任何批判谁的想法,和文里过去的祭司一样处在安定的“还能冒险好多年呢”的时期x

  说到嗑智的话,我既喜欢嗑他的巅峰,也愿意嗑他从升起到降落的整个过程,无论是神明偏爱之子,还是平凡普通的人类都很有趣,这次的话大概介于两者之间。

  除此之外也想过智从未得到过“天运”的IF,完全靠自己的实力成为“冒牌勇者”的普通人,不过这样子的话要表达的内容就和本篇无关了呢(笑)

  能纯粹、坦率地接纳所有人,说是天真,又是一种成熟的洒脱。虽然很多人会为勇者的没落难过,但这里面一定不会有卸任勇者本人。

  虽然本次的内容大概不会让人感到快乐,但还是祝愿各位能在未来拥有平静的好心情。


 


18 Sep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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